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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塘筆記

曾鳴 李文旭

2020年05月08日16:52  來源:人民網-四川頻道
 

在踏上這一共同征途時,我們保證,絕不讓任何一個人掉隊。

——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

 

高原的五月

啟程

2018年10月8日。飛機準時從雙流機場起飛。向西。

7000米,8000米,9000米……爬升到10000米時,窗外降到了零下49度,航速每小時860公里。

剛才還興致勃勃的一行人,又開始睡意朦朧。早上四點過起床,五點半集合,六點趕到機場。7點25分起飛,這時還沒到8點。趙綜合看了看手表,又習慣性地清點了一下人數,不多不少,這一組23人。

前一天的雙流第四批援建干部座談會上,大家就認識了,雖然不大記得名字,但是知道了誰在那個口子。稱呼起來就沖著職業喊,教育的就叫某老師,醫療的就叫某醫生,趙川林在綜合組,大家就叫他趙綜合。喊起順口,還多了幾分親切和爽快。

他閉上眼睛,飛機顛簸起來。“嘟……”嗡嗡的噪音里響起一聲清脆的蜂鳴,隨即響起女乘務員甜美的聲音:“各位旅客請注意,飛機遇到強氣流,請大家不要緊張,系好安全帶。衛生間暫時關閉。”

對上過幾趟巴塘的他來說,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前年春天,同一批支教老師從雙流到巴塘,也是坐這趟飛機,上竄下跳的,把一艙的乘客嚇得不輕……當時強氣流實在太厲害,飛機在海拔4411米的亞丁機場上空盤旋了兩個多小時,面對崇山峻嶺和茫茫大雪,始終沒有找到落腳的機會,只好返回雙流機場。

趙綜合虛起眼睛看了看身旁,一個個沉不住氣了,有個女同志開始打干嘔。習慣就好了,會習慣的。他也是這樣過來的。

飛機終于降落在稻城亞丁機場。一行人換乘大巴向巴塘進發。

現在是上午九點。不對,還差2分鐘,多年的辦公室工作,讓他對時間的精確性近乎敏感。

大巴開過毛埡大草原,腳下是一浪一浪的草原,涌向遠方,又被更遠處的青山橫身攔住。山上那些美麗的白,仿佛草海被擋住后卷起的片片浪花。如果沒有那些巍巍的山,起伏的草海會不會涌到天上去?

小土丘上,三只土撥鼠踮起后腳,向著太陽致敬。

趙綜合對窗外這一幕格外珍視。每次都是這樣。乘車再累到了這里就有了精神,這些風景是看不夠的,也只有他們能看見。

其他人也同樣興奮。張交通,吳水利,曹環保,雷國土幾個特別活躍。風韻猶存的高文化,胸前掛著一部相機,一路拍照,一路哼著歌曲,帶動了一車人的情緒。楊農業笑著說:“希望你們一直保持這個狀態!但是,也要節省體能,這是在高原。”

感覺心慢慢有些發慌,太陽穴也開始一扯一扯發疼。我知道,汽車開始翻越海子山了。我還知道,山下就是美麗的姐妹湖。

汽車慢悠悠地向前爬行。路邊不時有瑪尼堆出現在轉角處,彩色風馬旗在藍天下,呼呼飄動,顯得格外鮮艷而醒目。

“能不能快一點?”有人心急。

司機說:“這段路不能超過30碼,怕有暗冰。稍不注意,就會翻車。你看那么多經幡!”接人的車是巴塘派來的,司機技術可以放心。似乎為了印證司機的話,不遠處的川藏路邊,果然就有一輛川A牌照的白色越野車側滑到了路邊溝里。看起來沒人受傷,幾個人站在車后,有人在打電話呼叫。

高原乘車是辛苦的,一車人興奮的狀態慢慢就“啞火”了。人人都在閉著眼睛睡覺,但可以肯定,沒有人睡著,也沒有人愿意說話。

車行到埡口,頭更疼了。我看了看手機里的“指南針”,海拔4720米……

從亞丁機場到巴塘縣城,其實只有285公里,卻走了近5個小時。一路都在翻山,海子山、兔兒山,又一個海子山……幾座高山,六個隧道。

藍天,白云,青山,雪峰,瑪尼堆和風馬旗。這是高原給初來者的第一印象。

援巴教師游老師和楊老師在巴塘教育園區教室

開學第一課

敘述人:周老師 男,1967年生,四川雙流人,畢業于四川農業大學。雙流縣金橋初中語文教師,2013.08月至2016年7月援建巴塘,任巴塘縣中學語文教師、政教處副主任。中等身材,瘦削的身子,戴副高度近視眼鏡。人稱“周老師”。

下午住進了巴塘中學。宿舍是教室隔的。聽去年來支教的帥老師說,當時學校也想過給他們租房子,這樣條件會好一些。但考慮再三,學校還是將一個教室隔成了四間,用作支教老師的宿舍。大家也覺得住在校內方便,同時學校太窮,節約幾個錢也可用在教學上。就這樣,他們四位住進了教室。

坐在鋪好的床上,我才發現問題多。一、不隔音,巴楚河嘩嘩的流水猶在耳邊,晚上可能會更響,不知晚上能睡好不。二、漏風。現在夏天還好,到了冬天,不知能不能挺得住。三、家屬千萬不要來探親。一間有動靜,隔壁全知道。

開校第一天上午有兩節初一語文課,連堂。也是我到巴塘后給同學們上的第一堂課。

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這第一堂課該怎么上?按部就班,還是來一點新鮮的?

昨晚看電視,央視一套正好在放《開學第一課》,我靈機一動,干嘛不可以在高原來一堂“開學第一課”呢?

我下載了視頻,作了適當的剪接,熬夜修改了教案。

還沒進教室,里面的鬧嚷聲突然安靜了下來。對學生們來說,新學校,新學期,新班級,當然還有新老師,都是他們好奇的理由。我感到教室里有一種強行被按捺下去的浮躁。那是一種老教師才能感覺到的熱流的涌動。

“今天我們不講課,我們看視頻。”我看了看同學們桌子上擺好的課本,“你們可以準備好筆記本和筆,看到有趣的地方,可以記下來。但不強求。”

也許是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情況,同學們都露出驚訝的神情,拿出筆記本。

“但是,只有一個要求,就是不準講話。否則,立刻終止。能做到嗎?”

“能。”聲音整齊而有力。

我開始放視頻。

主持人走上舞臺中央。同時,屏幕上推出了“開學第一課”的字幕。然后又推出了今天的主題,“乘著夢想的翅膀”。

激光模擬的航天飛船,停到了舞臺中央,艙門打開,一位英姿颯爽的女航天員走了出來。

她向臺下揮手,“同學們,你們好,我是王亞平。”屏幕里的同學,教室里的同學,都發出了“哇”的驚呼。我把食指豎立在嘴前。教室里又安靜下來。

“我是一位山東女孩,我從小有一個夢想,就是做一個飛行員。高考那年,空軍到我們學校來招生,我報了名,結果成為空軍第七批女飛行員中的一員。”

同學們都瞪大了眼睛。

有幾個同學開始記筆記。

我提醒了一句:“有同學開始筆記了,這很好。”更多的同學抓起了筆。

視頻繼續。

“今年6月11日17時38分。當火箭點火,伴隨著巨大的推力,我感受到了夢想實現的力量。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夢想和祖國的夢想融合到一起的驕傲和自豪。”

第二個出現在熒屏上的是八一跳傘隊員付麗娟。

七彩的降落傘在藍天打開,像一朵美麗的蘑菇。主持人深情地旁白,“這是飛的感覺,這是自由的感覺。”接著是女跳傘隊員艱苦訓練的鏡頭。“任何一個夢想,在實現它之前,都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然后是折紙飛機的劉冬。他的紙飛機“想怎么飛,就怎么飛,叫它向左飛就向左飛,叫它飛一圈回來,它就回來”。劉冬雙手捧著一張紙板,把一架紙飛機隔空推著在舞臺上轉圈,而不墜落。他說,“這是沖浪紙飛機。推動它的,是我的夢想。”

講臺下,不少同學驚訝得張大了嘴。

接著,一襲白色長裙的譚維維上場了,“生命就像一條大河……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高亢明亮的聲音穿透了教室的每一個角落,也穿透了同學們的心海。

汶川地震中失去雙腳的女孩廖智,坐在輪椅上,和舞伴跳起了優雅的雙人舞。美麗的舞姿讓人覺得她就是一個“輪椅上的小天鵝”。

“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矗立在彩虹之巔。”感人的歌聲在教室里久久回蕩。

視頻結束,離下課還剩15分鐘。

“下面是自由討論時間,發言的同學舉手。”我說,“想說什么,就說什么。”

下面“嘩”地一聲,大家都舉起了手。

在巴塘,在藏區,由于種種條件的限制,這里七年級的孩子的基礎跟我們內地是沒法比的。但是,比起內地的學生,他們也有可愛的地方。比如,內地學生有個特點,就是隨著年齡的增加,他們的表現欲望越來越小,特別是進入初中以后,在課堂上幾乎都是沉默不語,不喜歡發言,常常要老師點將,才回答問題,更不用說積極舉手了。但在巴塘,這里的學生卻非常有趣,特別是男同學,總是拼命把手舉得高高的,拼命想表達自己的意見。甚至有的同學干脆站起來,爭著把手舉得更高,或者用胳膊肘把桌子撞得咚咚響,以引起老師的注意。他們都是七年級的學生了,看上去像是內地三四年級的學生。

討論非常激烈,有幾次都快吵了起來。最有趣的是,討論急了,他們不時會蹦出幾句藏語。弄得我莫名其妙。

最后兩分鐘。我向大家擺擺手,討論停了下來。

“下一節,也是語文課。我們每個人寫一篇作文,題目就是《開學第一課》,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字數不限,文體不限,啥都可以。”我停了三秒,“并且,老師也要寫一篇。到時和同學們分享。”

有個女生舉手問:“寫詩可以嗎?”

“可以。”我說,“寫得和倉央嘉措一樣棒,更好。”

“小說可以嗎?”一位男生問。

“可以。最好寫得比莫言更好。”

同學們都開心地笑了。

下課鈴響了。我走出教室。教室里的爭論又開始了。

說實話,我想到了巴塘學生的差,但沒有想到會這么差!

當天下午,一個班上的小女生怯生生地跑來問我:“周老師,這道題你會不?”

“啥題呢?我看看。”“3-5=?”她把題目遞到我面前。

“數學題嘛,找數學老師噻!”

女生扭捏了半天,紅著臉說:“怕劉老師說這么簡單都搞不懂。3減5,咋夠減嘛!”

我說你覺得應該等于多少。

她嗯嗯嗯,嗯了半天嗯出一句,“等于…8…”

差點沒有讓我笑岔氣。辦公室里其他老師也笑了。我對她說:“你有3元錢,買一只筆要5元錢,怎么辦?”

“老板不賣給我。差兩元。”

“如果你必須要買到這只筆呢?”

“……”

“怎么辦?”

“買不到!”

“其實你可以有兩種方法,一是欠老板兩元。”

“我們康巴人不欠人錢。”她斬釘截鐵地說。

我差點沒有背過氣去,“你也可以向我借兩元。”

“我們不借人錢。”

我無語了。直到最后,我也沒有辦法給她講明白。只好跟她說:“等于-2。”我教不來數學!

后來我了解到,藏族人大多沒有做生意的概念,更沒有負數的概念。巴塘街上,做生意的絕大多數是漢族人。基本沒有藏族人開店,一算賬他們就暈了。而觸手可及的小生意,卻是許多人家走出貧窮,走上富裕道路的第一步。

過了兩天,搞了一次摸底測試,班上英語平均30分,沒人及格。語文好一點,最高分80多分,要知道,滿分是150分。數學最惱火,普遍20-30分。

那天的“第一堂課”,我當時倒是信心爆棚,可是第二天作文本抱上來,一看,我的天。唉,不說也罷!

到巴塘的第一個月,就這么忙忙碌碌地過去了。

有一點高原反應,但能吃,能睡,能跑,一切正常。

這幾天,跟隨雙流送教講師團下鄉授課。

講師團里的楊娜是雙流勝利小學校長,教數學的楊勇來自棠湖外國語學校,還有雙流迎春幼兒園的園長廖英、實驗小學的老師胡宏等,“全都是到了這里才認識的老雙流”。

楊娜一頭飄飄長發,人長得和名字一樣美麗。她給巴塘縣金弦子小學帶去的是《小學課程建設工作的實踐與思考》專題講座。

課程為誰服務?課程來自哪里……楊娜的提問,吸引了老師們的目光。她結合勝利小學課程建設的經驗,分析了如何因地制宜,將地方特色與學校課程有機結合。

楊娜講座結束后,金弦子小學的付永玉老師立即找到她討論。她說十分同意楊娜的觀點,比如課程體系要站在以人為本的立場來設計與構建,尊重師生基礎,關注師生興趣,著眼師生成長的需要。她說今后要將這些觀點融入到教學之中。

雙華小學與金弦子小學是對口援建學校,楊東明在這里掛職副校長。他個子小,三十來歲,一張白白凈凈的娃娃臉,看上去稍顯靦腆。不知是習慣還是什么的,他的背顯得有些佝僂。本想跟他聊聊,一直沒見他閑下來。今年是他在巴塘的第三個年頭了。

好不容易在走廊上過來見到他。楊娜正和他說什么。“還有人整整干了八年哩。”他話沒說完,又急匆匆朝操場走去。

精彩的示范課陸續在巴塘基層學校進行。

楊勇為巴塘中學七年級學生呈現了一堂數學示范課《有理數的乘方》。

廖英在巴塘縣幼兒園上了一堂體育游戲示范課《鱷魚吃食》。

胡宏為金弦子小學上了一節小學數學示范課《數學魔術課》。

……

楊柳告訴我,她帶領勝利小學的五位老師,昨天到德達鄉小學送了一天的示范課。沖她得意的神色,我伸出大拇指,送了她一個贊。

雙流教育局人才交流中心江主任告訴我,今年已是講師團第7次奔赴巴塘。自2012年對口援建巴塘以來,雙流已先后派出全國優秀教師、省市特級教師、市區學科帶頭人、市區優秀班主任等各級各類名師378人次,奔赴巴塘培訓巴塘中小學幼兒園教師3650人次。先后選派50余名優秀教師到巴塘頂崗支教,為提升學科質量作示范,并起到了“傳幫帶”的作用。巴塘所有的學校都在雙流找到了結對幫扶學校。通過幫扶,巴塘教師的教育教學理念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現在教育教學質量名列甘孜州前列。

7年來,雙流區共投入300多萬元,分期分批組織503名巴塘中小學生赴成都雙流參加“三進”體驗活動——“進成都、進學校、進家庭”。接納了155名巴塘籍中學生在雙流中學和棠湖中學就讀。

水的問題

敘述人:趙綜合 男,四川華陽人,1981年生。畢業于雙流師范學校,曾任小學教師。現任雙流區委統籌委規劃建設科科長。2016年8月14日到巴塘至今,掛職巴塘縣扶貧和移民局副局長兼扶貧攻堅辦副主任。在巴塘,除了醫療和教育,他啥都管,是個“萬金油”。人稱“趙綜合”。2018年榮獲省脫貧攻堅創新獎。他曾說,“我把自己比作紅景天,不管是老百姓還是組織上,需要你的時候都可以發揮一定的作用。”

巴塘守著巴楚河與金沙江,但飲用水缺得厲害,有的地方甚至連吃水都是問題。

雙流參加援建的桃源地塢異地搬遷小區

格桑多吉是波戈溪鄉中心小學校長,一個臉堂黑亮,身材魁梧的康巴漢子。他每天一早要解決的第一件事,不是教學,而是找水。全校198個學生和老師的生活用水,都靠他一個人張羅。

學校就在巴楚河邊,也備有抽水機,看起來水不是問題。其實不然,春秋季還好,河里有水嘩嘩流過,水也清亮,抽起來就可以用了。但是到了夏天雨季,河水挾裹著泥沙,枯枝,亂草,渾濁不堪,根本就不能飲用。到了冬天和初春,河里干脆就沒了水。

缺水的日子,找水就是多吉校長的重要任務。他最常用的辦法,就是找鄉政府或者派出所借來皮卡車或越野車,到3公里以外的德帕村山溝里用大桶和水罐拉水,勉強解決師生們一天的日常用水。有雪的日子,就忙著收集積雪,融化后飲用。

面對同樣困難的還有莫多鄉中心小學,德達鄉中心小學……

不只孩子們,學校所在的鄉鎮也同樣吃水困難。山溝里的水珍貴,不干凈的水還有傳染高原寄生蟲的危險。

2012年夏天,羅剛帶著雙流第一批援建隊伍來到巴塘。休整了一天,便馬不停蹄地帶領援藏干部開始走鄉串戶摸底。水的問題很快凸顯在援建干部的面前。

一定要讓孩子和村民們吃上水,吃上干凈水,吃上衛生水。

11月7日,羅剛帶著巴塘水務局、教育局等有關部門人員,深入德達鄉、波戈溪鄉、莫多鄉中心小學,就學校飲水安全進行實地調研。

“我們必須為這里的孩子們做點事!”援建隊現場辦公,對三個鄉中心小學飲水問題進行了研究和部署,決定將校園飲水安全問題作為2013年雙流對口支援巴塘的一項重要工作。

實施方案交到了巴塘縣委,也交到了雙流縣委。

很快,雙流縣就把在巴塘縣德達鄉、波戈溪鄉、莫多鄉三所中心校的飲水工程命名為“格桑梅朵校園飲水安全工程”,作為2013年對口支援巴塘縣建設的重點民生工程之一。

接下來就是更艱苦的水源查找,方案制定和工程實施。

波戈溪的山幾乎都在海拔4000米以上,最高的山超過5000米,根本沒有現成的路可走。可是,水源都在山上,怎么辦?

面對山腰茂密的松林,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失方向,即使當地熟悉地形的老鄉,通常上山下山,也要一整天。更別說從平原來到高原的雙流人,不只要面對陡峭的山崖,還要克服高海拔的缺氧和高原反應。

負責找水源的援建隊員楊忠良沒有被困難嚇退。

為了給波戈溪鄉中心小學找水源,在藏族老鄉的帶領下,他在陡峭的松林連走帶爬,費了四五個小時才找到取水口。山高水高,這話一點不虛,但高山上流水的地方多了,要找到一年中多數時間都有水流的地方,就要比較、分析。為了給莫多鄉中心小學找到最有保障的水源,楊中良翻遍學校周圍的幾座高山,最高竟爬到了海拔5000多米的山頂。

有時,已經找到了可用水源,當地群眾也覺得可以了,楊忠良還要再三考慮是否能長期滿足學校及周邊群眾的需要,是否有污染,是否安全可靠……直到將附近的山都爬遍,把可用的水源對比后才定下點。

找到了水源,形成引水方案上報指揮部。雙流一家企業愿意資助120萬元,解決波戈溪鄉,莫多鄉,德達鄉三個鄉鎮學校飲水難的問題。

但是,更艱難的施工還在等著他們。

沒到過現場的人,根本無法了解當時的困難有多大。后來,我去了解情況時,巴塘縣水務局工程師高炬告訴我,“當時,山上完全沒有路,施工材料只能依靠騾子馱,人工背,難度太大、成本太高。建這些蓄水池,是我在巴塘縣水務局工作20多年以來,施工條件最惡劣,難度最大的工程。”

但困難沒有擋住楊忠良的腳步。

施工開始后,他上山更勤。大到管線的走向,水池的位置。小到關木盒子的縫隙,水池底部的排水管的長短,都要層層把關。

楊忠良帶著3個技術人員天天上山,對工人施工程序嚴格把關,盯著每一個細節,確保施工質量和進度。

40天過去了。2013年4月29日,波戈溪鄉中心小學的水通了。扭開水龍頭,汩汩清水流了出來。

“再也不用去山溝溝拉水了。” 多吉校長掬一捧山泉淋到頭上,細細水流從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流到嘴角。他是當天最激動的一個人。他高興得手舞足蹈,再掬一捧山泉撒向天空,望著陽光中閃耀的水花,他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吼叫,像一頭獅子,吼出了胸中逼悶了多年的濁氣。他是校長,他的任務應該是教孩子們讀好書,多少年了,他卻被一口水牽著在山巒間奔走,昏頭轉向,怠慢了腳下的三尺講臺。

多吉的熱淚隨著泉水在流。

孩子們才是最高興的。映著郎朗陽光,他們把水灑到天上,灑到地上,灑到同學的臉上,灑到自己的頭上。他們還從來沒有這么奢侈過,這么多的水啊!這么珍貴的水啊!這么多干凈的水啊!那天,是波戈溪鄉中心小學的一個節日。

平素不大愛笑的楊忠良也松開了緊鎖的眉頭,他笑起來才讓人記起這個人還不到 40 歲。忘掉了那些不眠的日日夜夜,忘掉了腰酸背痛,忘掉了山路的荊棘。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不久,莫多鄉中心校和德達鄉中心小學也相繼通水。

這項工程于2013年3月動工,5月竣工并投入使用。整個項目共敷設供水主管道16公里,配套輸水管網4.5公里,新建清水池(蓄水池)5座、120立方米,合計投資102.25萬元。有效解決了三所學校800余名師生及鄉政府、鄉衛生院的用水難題。

學校飲水的問題解決了,老百姓的飲水問題馬上提到了議事日程。

黨巴鄉麻頂村,有村民200多人,居住在3300多米的山上,主要靠種植蕎麥和養牦牛為生。該村干旱少雨,人畜飲水十分不便。類似的還有昌波鄉魚底村、得木村,夏邛鎮的農村人口安全飲水和農田灌溉。

援建干部帶著巴塘水務局的同志,爬上大山尋找水源,規劃飲水線路、配套設施。

麻頂村人的飲水和灌溉花了130萬,修出一條9000米長的渠道,徹底解決了問題。接著,昌波鄉魚底村、得木村,夏邛鎮等地都通了水,前后一共修建水渠20000余米,解決了當地2000多名藏區群眾的飲水困難和1000余畝農田的灌溉問題。

第一批援建隊離開了,第二批接著干。第二批回去了,我們第三批又頂了上來。

高炬在巴塘水務局干了幾十年,他的體會最深:如果巴塘人都能喝上清潔安全的水,地方病就會大大減少。

按理說,學校用水解決了,村民生活生產用水解決了,這事也該按下不表了,但有人在下一盤大棋。

2017年3月的一天,駱亭叫住我:“川林,縣上的同志說松多鄉有一處山泉,開發成礦泉水很好。我是這么想的,巴塘企業太少了,如果確實好,我們牽個線,引進資金和技術,辦個礦泉水廠多好。”從雙流司法局副局長任上抽到巴塘兼職副縣長,他應該考慮這樣的大事。

我剛說好,就被他抓住:“那我們明天去‘偵察’一下。”說得像打仗似的。

第二天一早,我們直奔松多鄉。

一大早就等候在辦公室的松多鄉扎西書記見我們到來,忙說:“走,泉水在莫西村。”扎西告訴我們,這水,縣里先后來人考察過多次,因為距離太遠,加上開發成本大,沒有人愿意搞。技術、物流、投資主體都是問題。這事一擱就是多年,只能眼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白流。

“如果你們能幫助我們辦好這個廠,那就是我們松多鄉的福了。” 扎西快把我們當救星了。“駱縣長,我們鄉都在大山上,窮啊,窮怕了。”

“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先看看再說。”這種情況下,駱亭只能這樣說。

車順著巴(巴塘)白(白玉)路向北行駛,一路山清水秀。走了60公里,我們來到歐帕西原始森林中的八龍須溝。

78歲的老鄉貢布,指著眼前一株株千年的柏樹告訴我們,這片原始森林面積很大,走幾天也走不到頭。這股水從森林里流出,源頭在海拔5000多米的雪山腳下,小時候他們上山撿菌子,山泉水就在,流了多少年,誰也不清楚。

指著遠處一疊一疊的松濤,“到底有多大?”我問扎西。

“20萬畝。”扎西回道。

一溪山泉,從森林深處蜿蜒而來。泉水清澈見底,陽光將柏樹枝丫的影子投到水面,像一群美麗的魚兒,浮在水面,很是可愛。而那幾尾真魚,早被擠到了水底,藏到了一塊塊嶙峋怪石的縫隙中去了。

水底的石頭,將它們千年的紋理展現在我們面前,白的,青的,赭色的。橫的,豎的,直的,圓的。如小鳥,如玉兔,如奔犬。上蒼揮舞他手中的畫筆,在一塊塊石頭上,隨心涂抹出任性的畫面。泉水又將陽光分解成一縷縷金色的線,纏繞在石頭上……

望著眼前汩汩的山泉,我有了俯下身子喝一口的沖動。想到剛到巴塘不久,與水務局的高炬工程師的談話,想到了那些喝不上水的孩子。造化真是捉弄人,高原是貧窮的,也是富足的。

俯身溪流,望著水中自己搖曳的倒影,我真舍不得打碎水底的寧靜。但我還是忍不住彎下腰,伸出雙手,掬了一捧到嘴里。“好甜啊,好清涼啊。”漏下的水滴濺落在水面,點點水花,隨流而下。

隨行的人,都忍不住彎下腰,喝一口。“巴適。”“安逸。”“沁人心脾。”

我們取了幾瓶樣水。

回松多鄉的路上,駱亭對心急的扎西說:“我們要把水送到權威機構做礦物質檢測,等檢測報告出來了,再說下一步。”

雙流援建的蔬菜大棚

后來他告訴我,他心里自有打算,不光要讓巴塘人喝上這甜美的水,還要把水賣出去。賣到雙流,賣到成都,賣到全國。

半個月過去,日日盼望的山泉水檢測報告出來了。

周末例行會上,駱亭舉著四川省地礦局出的檢測報告,對大家說:“這水是好水,優質的山泉水。有極大的開發價值。”

大家把報告傳來傳去,就一組一組數字。

“看不懂。”有人故意問,“到底好在哪里?” 裝木頭腦袋。

駱亭一把抓過報告,指著上面的數字:“你們看,鍶,鍶,你們看微量元素鍶的含量。這才是關鍵。賣點就在這兒。鍶,鍶。我今天專門打電話問了雙流食藥監局的朋友,他們告訴我,這水鍶含量是平常礦泉水的五倍。鍶,鍶,光這點,就夠了。”

見他著急的樣子,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原來,都是明白人啊!

“我明天就回雙流,找企業來投資。這么好的水,肯定沒問題。”駱亭說。

一個星期后,駱亭回來了。情況好像不大樂觀。

再三追問下,他告訴了我這幾天的情況。

原來,駱亭一回到雙流,第一時間就到了市場監督局,查了雙流境內礦泉水和純凈水生產企業的情況。

資料打出來一看,好家伙,有七八家。他心里那個高興勁,心想,這么多家企業,捏著這么好一個水資源,拉一家進來還不是手到擒來?

第二天,駱亭登門拜訪了第一家水廠。

廠長倒是很重視,熱情接待了他。又是遞煙,又是泡茶。

他把檢測報告遞過去。“你看這水怎么樣?”

廠長看了報告上的微量元素含量表,高興地說:“這水好啊,做礦泉水是優中選優。”

“有興趣投資不?”他說。

“肯定有。水源在哪兒?”

“巴塘。”

“哪里?”

“巴塘,甘孜州的巴塘縣。”

當駱亭說出巴塘兩個字的時候,他清楚地看到廠長臉上的熱情,像是被冰水澆滅了。

“這個,這個……”廠長給駱亭遞來一支煙。點燃。又慢吞吞退回座位上。

駱亭把雙流這幾年援建巴塘的情況給廠長講了一遍。“以前主要是輸血,現在想幫他們自己造血。”

廠長聽了,為難地說,援助貧窮地區,幫助他們脫貧,這當然好,廠里也積極支持。但是,這企業要考慮市場。“來,駱局,我們來算個賬。”

“說吧,沒關系。”

“駱局,我們先說成本,相同的投資,設備運進,成品水運出,光一千多里的運輸成本,就沒有競爭力了。”廠長把煙屁股掐在煙灰缸里,又挑出了一支,朝駱亭揚了揚。駱亭擺擺手。他又點燃一支,抽了一口,擱在煙缸上。任煙頭上的白灰慢慢變長。

“其次,運營管理也是個大問題,必須派管理人員和技術人員進去。吃?住?怎么解決?”

“第三,我們說銷售,首先,巴塘太小,人少,消費能力不夠,如果運出來,成本高了,競爭力就下降了。市場在哪兒?怎么定位?”

“最后,生意都有不可預知性,如果出現,比如說,廠子垮了,那些固定資產我怎么辦?能拉回來嗎?”

一陣話,說得駱亭不住點頭,也說得他云里霧里。

也許是不想讓駱亭太難堪,廠長最后說:“這樣吧,我們幾個股東再商量商量,怎么樣?”

話說到這份上,駱亭只好告辭,抱著一線希望拋下一句話:“我留個電話,你們想好了,有意向,就給我聯系。”

下午,他到了另一家水廠。情況大同小異,是興沖沖去,灰溜溜地回。

有兩次,他都差一點放棄了。

花了三天,駱亭把雙流的幾家水廠跑了個遍。

除了給每家留下一份復印件,拋下一句話,“你們想好了,給我電話。”其余,就沒有其余了。

駱亭給我講完這些,兩只煙也抽完了。

看他愁眉苦臉的樣子,我安慰他:“也說不定,說不定就有企業會來,畢竟,這水的優勢就擺在那兒。內地有營銷的優勢,但水質是劣勢。這里營銷有缺陷,但水質卻是優勢的。放心吧,會有人識貨的。再說,有情懷的人還是有的。”

“但愿吧。”駱亭把煙頭準確地彈進了煙灰缸——一只裝了半杯水的紙杯。

回巴塘后,駱亭一直都在焦急等待雙流幾個水廠的回信。一天午餐時,他把餐盤端過來,和我坐到一桌。

“唉,川林,有消息了。”他笑著對我說。駱亭年輕有為,比我還小一歲。

“啥消息。”

“水的事。”他說,“牧山礦泉水廠的馬家貴,馬廠長,今天打電話來,說他想來看看!我說,對噻,歡迎你來考察。”他把筷子一放,雙手一攤,“這不,就有戲了!”

“好久來?”

“明天到!”

他說,馬廠長的車在理塘爆胎了,修理廠師傅說沒有現成的寶馬車胎,還得從成都調運過來,最快也得兩三天。馬家貴也算一個漢子,聽了這話,立馬決定把司機留在理塘修車,自己一個人打車從理塘趕過來。

第二天,我們陪著馬廠長,去松多鄉上莫西村看水。

馬家貴是水專家。讀書學的是水,畢業后工作一直和水打交道。從一個小水廠的技術員做起,到管理員,一步一步走過來,成為一個做水的企業家。對飲用水可說是經驗豐富。

他當場就用自己帶來的便攜設備,檢測了小溪中的泉水。

“喔,鍶含量達到了5點幾,我還從來沒有看到含量這么高的水。好水。鋅含量也比較好。有這么兩項指標,這山泉水就成了。”馬廠長高興地說,“我投。”

余下的事,就是具體怎么投了。

馬廠長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投個一兩百萬,生產桶裝水,供應巴塘市場。

但這不是駱亭的想法。因為巴塘已經有了一家小型的桶裝水廠,巴塘市場本來就小,這樣競爭太激烈,沒啥意思。

駱亭鼓勵他做瓶裝水。瓶裝水,不受銷售半徑影響,可以進入內地市場,進超市,渠道寬得多。

馬廠長思考了一個晚上,同意做瓶裝水。

“駱縣,你知道,瓶裝水投資至少幾百萬。”看得出,他的壓力也很大,還有些猶豫。“你們要理解,投,我肯定要投,但是,我不可能去投固定資產。生意這東西,誰也說不準,如果有個什么經營問題,退一萬步說,機器設備我還可以拉走,廠房就死了。”

馬廠長的意思很明白。

駱亭找到巴塘縣有關領導,松多鄉的領導,把馬廠長的想法給大家說了,大家一起研究,怎么辦?

研究來,研究去。最后,大家決定采用合資的辦法:

1,松多鄉利用扶貧資金,投資150萬建一個1000平米的廠房。廠房建在下莫西村。松多鄉把廠房租給水廠。租金一年8萬。

2,松多鄉再用另一筆扶貧資金150萬入股。占水廠股份的三分之一。

3,馬家貴投300萬,占三分之二的股份。

4,公司架構。成立董事會,馬家貴任董事長,總經理由馬家貴派專家擔任,負責日常的生產經營。

松多鄉不參與生產經營管理。另成立一個監事會,代表松多鄉的利益,由松多鄉長扎西任監事長。相關的幾個村村長為監事會成員。水廠的財務人員由松多鄉派遣。

有了這樣一個協議,馬廠長放心了。“前期工作準備好后,給我電話,我帶技術人員來督促建廠。”他丟下一句話,回雙流去了。

以后的事,大概率就是按程序進行了。

山泉水廠的事,有了著落。駱亭高興,整個援建指揮部的人都高興。

10月16日,松多鄉山泉水廠廠房修建的招標完成了。記得當天,我打電話給躺在雙流醫院病床上的駱亭,告訴他這個好消息時,他在電話里樂了:“好好好,我終于可以放心了。有啥事,還要多給馬廠長溝通。他是專家。趙哥,拜托你了!”

2018年3月,雙流牧山礦泉水廠的馬家貴來了,山泉水廠動工了。計劃3月開建,6月底全部建成,9月初正式進入市場銷售。山泉水的制水車間建在離水源地下游10公里的松多鄉下莫西村。

經過一年的努力,山泉水廠終于有了雛形。樂得駱亭當時一到周末,就屁顛屁顛地開車跑到工地上看一看,像是探望自己的孩子。

他說,等山泉水生產出來,他還得回雙流。干嘛?去跑銷路。還得一家一家企業跑,一家一家機關事業單位跑。他說他要逢人就說:“喝一瓶水,就是扶貧。”

“我一定要把水賣出去。”駱亭像是在給自己較勁。

現在,山泉水也有了正式的名字:“3180山泉水”。為啥取這名字呢?水源地歐帕西原始森林海拔3180米,而水廠剛好在318國道旁不遠。馬廠長拍板,就叫“3180山泉水”。

背景

2012年到2019年的八年間,雙流援建干部,用行動踐行了習近平總書記“ 實事求是、因地制宜、分類指導、精準扶貧 ”的重要指示。他們在精準扶貧的道路上寫下了人生的壯麗篇章。

貧窮,一直是困擾人類發展的頑疾。

為了引起全世界對貧窮問題的重視,宣傳和促進消除貧窮工作,1992年12月22日,第47屆聯合國大會確定每年10月17日為“國際消除貧窮日”。

2000年9月8日,聯合國大會第55/2號決議通過《聯合國千年宣言》。189個國家首腦簽署這個宣言,通過了一項旨在將全球貧窮水平在2015年前降低一半(以1990年的水平為標準)的行動計劃。

2015年9月25日,世界各國領導人在聯合國峰會通過了“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該議程涵蓋17個可持續發展目標。這些目標建立在千年宣言所取得的成就之上,旨在進一步消除一切形式的貧窮。

在中國廣袤的土地上,早就開始了一場持久的針對貧窮的戰斗。

已有無數人,默默奮斗在“脫貧攻堅”第一線。

老區,邊疆,雪域……

在四川甘孜藏族自治州巴塘縣,就有這樣一群雙流人遠離家鄉,奔走在高原。

2012年4月11日。根據中央精神,四川省對口支援藏區工作會議在成都召開。按照省委、省政府“7+20”對口支援藏區重大部署,雙流對口援建甘孜州巴塘,攜手巴塘完成脫貧攻堅奔小康的重任。

巴塘是全國集中連片特困地區,也是四川省45個深度貧困縣之一。對接工作事不宜遲,會后,雙流方面撥通了巴塘的電話。

從此,一個全國百強縣和一個深度貧困縣,牽起了手。

當年5月1日,雙流援助巴塘專題考察組抵達巴塘。重點對巴塘的規劃、人才、產業、教育、衛生等方面進行全面考察。

5月5日,雙流出臺《對口支援巴塘縣的考察報告》。

5月9日,雙巴兩地達成“對口支援框架協議”共識。

6月5日,雙流四大班子領導及相關部門負責人抵達巴塘,就協議落地進行可行性踏勘。

6月7日,兩縣正式簽訂《對口支援框架協議》,明確了規劃,項目,人才,產業,金融,教育,衛生七個方向的支援重點。形成“2+6行動計劃”實施方案。

6月12日,當年3000萬專項資金到位。

6月27日,雙流首批29名援建干部到達巴塘。

從省委決策,到形成方案,派出人員,僅僅兩個半月時間。

這就是雙流速度。能夠多年穩居全國百強縣的雙流,再一次被全省矚目。

轉眼八個年頭過去。八年間,雙流先后派出四批援建工作隊進駐巴塘,同時發動雙流12個鎮街、20個區級部門、23所學校、5家醫療機構、500余家工商企業與巴塘結對共建。

在雙流的全力幫扶下,巴塘進入了發展快車道——

2012年,巴塘縣有了首臺巡回醫療車。

2013年,波密鄉格木村至格聶神山旅游通道正式通車;格桑梅朵綻放工程“三進”活動全面啟動;巴塘全縣農牧民享受到了新型農村合作醫療保險。

2014年,巴塘縣政務服務和公共資源交易服務中心正式建成;王大龍村等一批新農村建設完成;巴塘縣醫院提檔升級工程全面完成,巴塘縣醫院被稱為“高原小華西”。

2015年,甲坡地音樂鮮花旅游小鎮啟動建設;雙巴文化交流周在雙流黃甲隆重舉行;海拔4000米倒閉多年的格木村學校,恢復重建。

2016年,甲英鄉波戈西村結束了不通車的歷史;設施一流的巴塘教育園區建成投用;全縣建起了第一支校園足球隊、第一支校園管弦樂隊、第一個校園美術工作室、第一個藏語圖書室。

2017年,由雙流首創的“千企幫千戶”精準扶貧行動全面啟動;同心幼兒園全新亮相;5個標準化衛生院建成投用;48個公交站臺投入使用;全縣第一個電商雙創服務中心投入運營。

2018年,巴塘縣最偏遠貧困的6個村落從大山深處搬遷出來,住進了嶄新的新村“桃源地塢”“桃蹊甲英”;“三一八零”礦泉水進入成都市場;“高原鮮”大棚蔬菜開始散葉,開花,結果;一大批新興產業化項目落地巴塘。

2019年,巴塘順利完成貧困縣脫帽。

八年來,雙流累計派出176名幫扶干部,投入援建資金2.4億元,其中財政援建資金2.2億元,社會援建資金2000余萬元;實施援建項目53個,其中規劃內項目44個,規劃外項目9個。

 

作者簡介:

曾鳴,男,四川仁壽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任四川日報副刊編輯多年。先后在《詩刊》《人民文學》《人民日報》《星星詩刊》等發表詩歌散文評論600余篇。作品收入《新中國50年詩選》等,詩集《愛,或者很愛》(中國文聯出版社)等,長篇紀事文學《點贊雙流好人》。

李文旭,男,四川雙流人,成都市作家協會會員。有作品發表于《星星》《詩選刊》《現代藝術》《成都日報》等。 

(責編:袁菡苓、羅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