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藏品 風來了,能否順利起飛?
數字藏品風頭正盛:6月20日,頭部科技企業科大訊飛宣布推出數字藏品平臺“星晝”;6月3日,光明網聯合北文數字、數藏中國發行非遺五福粽子香包數字藏品,限量1萬份,開售時引起超過45萬人圍觀,僅僅10秒就被搶空;5月10日,新華文軒四川數字出版傳媒聯合阿里拍賣,推出全國首個數字藏書產品——阿來的《瞻對》,開售兩分鐘,售賣量就突破2000份……
一張圖片、一段音頻、一本書,甚至一幅涂鴉,都可以在區塊鏈等數字技術的支撐下成為獨一無二的數字藏品走上交易平臺。繼去年元宇宙爆火之后,作為細分賽道的數字藏品火速升溫,互聯網企業、科技公司、傳媒平臺和出版行業等紛紛入場。數字藏品為何爆火?是形勢大好還是隱患重重?快速增長的背后有哪些機遇和挑戰?
站上風口
多路資本入局,數藏平臺超過500家
“本來只是小規模試水,沒想到才3分鐘,首發的數字藏品《九寨天鵝湖》就被搶購一空。”時隔近兩個月,四川金手指造夢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張靜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依然很激動。
4月22日,由該公司打造的全國首個專注巴蜀文化的數字藏品平臺——“靈獸宇宙”對外發布了首件數字藏品,將國家一級美術師、四川畫家周光漢創作的世界自然文化遺產系列之《九寨天鵝湖》進行數字化動態演繹,限量399份,上線3分鐘即告售罄。
這也讓張靜意識到,數字藏品是真的火了。作為數字藏品行業的專業人士,《數字化引擎》一書的作者龍典也明顯感受到,自去年下半年以來,數字藏品正在加速“破圈”。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去年12月,新華社發行國內首套“新聞數字藏品”,“這是官方媒體首次發放數字藏品,且免費發放。”
國內數字藏品市場的火爆,在數據上也得到充分反映。一方面是平臺數量正急劇擴張。據不完全統計,截至5月底,國內數字藏品平臺數量已經超過500家,在2021年僅不到40家。另一方面是發行總額也快速攀升。據財通證券研究所數據顯示,今年1月初到4月底,國內數字藏品的每日發行額從日均100萬提升到了1330萬,增長超過10倍。
國內數字藏品市場爆發式增長的背后,是市場對其未來前景的看好。據數據領域研究平臺頭豹研究院測算,2026年我國數字藏品市場規模將達300億元;另據陀螺研究院出品的《數字藏品應用發展報告》顯示,在現有元宇宙與IP運營的熱潮下,根據海外現有700萬交易用戶規模與我國潛在用戶進行測算,預計我國數字藏品交易市場將在2—3年間達到500億元到800億元。
巨大市場價值的刺激下,試水數字藏品的企業越來越多。不僅有騰訊、阿里、京東、趣鏈、百度等天然具有區塊鏈因子的互聯網企業深入其中完善產品矩陣,還有視覺中國、芒果TV、微博等企業正積極搶灘布局數字藏品交易平臺,奈雪、歐尚、小鵬、伊利等品牌數字藏品也如雨后春筍般涌現。
數字藏品正在成為資本市場的熱門賽道。記者梳理發現,截至目前,A股共有40余只數字資產概念股,如推出數字資產產品鸚鵡幣的星輝娛樂,授權打造“會說話的湯姆貓家族”系列數字藏品的湯姆貓,以及接連上線“第五境面”“DAO藏”數字藏品平臺的中文在線等。
有業內人士指出,從數字藏品的產業鏈可劃分為版權方、發行方、底層技術提供方以及交易平臺,貫穿數字藏品的鑄造、交易與流轉完整的生命周期。
在整個產業鏈條上,不少四川企業也參與其中。在底層技術提供上,早在2021年4月6日,四川省區塊鏈版權基礎設施“新版鏈”就正式發布啟動建設,并于當年6月開始面向全國使用;在交易平臺上,“中文數創”“祈境”“靈獸宇宙”等一批本土數字藏品平臺正在陸續試水;在版權上,金沙遺址博物館、三星堆博物館、四川博物院、成都博物館等陸續推出多款文博類數字藏品;在發行上,川觀新聞聯合騰訊安全、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公益首發的《物物相生》主題數字藏品……
暗藏隱憂
從NFT到數字藏品,行業規則亟待建立
“萬物皆可數字藏品”似乎正在成為現實。但究竟什么是數字藏品?中國計算機學會區塊鏈專委會委員史興國告訴記者,業內目前還缺乏對數字藏品的統一定義,也尚未產生相關標準。按照目前通行的定義,數字藏品指的是使用區塊鏈技術,對應特定的作品、藝術品生成的唯一數字憑證,在保護其數字版權的基礎上,實現真實可信的數字化發行、購買、收藏和使用。
事實上,數字藏品最早在業內被稱作NFT(Non-Fungible Token),是一種非同質數字資產,其所有權被記錄在區塊鏈上,具有不可替代、不可分割、獨一無二等特點。這也意味著,NFT帶有很強的匿名性,可以不借助任何特定第三方實現在區塊鏈上任意流通。
正因為其匿名、無序的特點,NFT為資本和玩家提供了炒作的土壤。比如,螞蟻集團旗下的“鯨探”早期推出的敦煌飛天系列數字藏品,發行價格“9.9元+10支付寶積分”,一度被叫賣到1.5萬元以上,膨脹754倍;原價39元的2022年杭州亞運會數字火炬,在拍賣平臺上的標價高達314.9萬元。
2021年下半年,NFT在國內的發展迎來了分水嶺。阿里、騰訊等NFT發行方開始宣布將NFT更名為“數字藏品”,弱化二次交易屬性。“數字藏品的技術實現在一定程度上參考了NFT,但去掉了一些與我國金融政策相悖的屬性,增強了可監管性,更符合我國對虛擬物品的法律定義。”史興國表示。
NFT演變為“數字藏品”,雖然一定程度上限制了二級市場炒作的可能,但良莠不齊的平臺中依然亂象頻生。在黑貓投訴平臺上,涉數字藏品的相關投訴超過1000條,涉及強制售出、不發貨、提現無法到賬等。
記者加入多個數字藏品交易社交群中也發現,雖然部分平臺尚未放開二級市場交易,但仍有不少玩家在平臺上將搶到的數字藏品在群里進行兜售,價格幾十到上百元不等。在部分平臺上,用戶可自行將藏品二次掛售,自由定價和交易,平臺從每筆交易中抽取數個到十幾個百分點不等的交易費、版權費、提現費等。
“這些負面信息,也是數字藏品平臺能否持續發展的一個變量。”北京大成律師事務所合伙人肖颯表示,假設數字藏品行業持續被“跑路”等負面信息所包裹,那么整個行業都會陷入“賺快錢”的節奏之中,越來越浮躁,數字藏品行業將很快被污名化。
當前涉數字藏品的相關監管和法律規制仍存空白,肖颯表示,目前數字藏品行業除面臨監管的法律風險外,亦同時面臨民事法律風險和刑事法律風險,主要包括著作權侵權、侵犯公民個人信息、非法吸收公眾存款、詐騙、非法經營等。
在多位業內人士看來,監管已漸行漸近。4月13日,中國互聯網金融協會、中國銀行業協會、中國證券業協會發布倡議,呼吁會員單位堅決遏制NFT金融化證券化傾向,從嚴防范非法金融活動風險。中國移動通信聯合會區塊鏈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兼首席數字經濟學家陳曉華表示,數字藏品想要在國內獲得真正發展,需要的是健康合規與產業的正視,也需要積極擁抱監管的態度與監管層更寬大胸懷的共建。
路向何方
以虛促實,賦能實體才是最終出路
可以明確的是,國內的數字藏品與國外的NFT已經走出了截然不同的發展路徑。在國內,數字藏品的發展,更多強調實業賦能屬性,從而弱化金融屬性。在多位受訪專家看來,數字藏品未來的方向是賦能實體經濟、賦能原有產業。
財通證券研究所商社首席分析師劉洋認為,“以虛促實”符合我國對于數字經濟與數字技術發展的規劃,同時根據目前數字藏品賦能實體產業已有的案例,數字藏品已經表現出在該方向強大的潛力。
眼下,各文旅大省都在積極試水數字藏品市場,充分利用其在文化領域的先天優勢,將地方文化、藝術、民俗、旅游等與創新的技術應用緊密融合,助力文旅產業升級。
四川也在積極嘗試。去年11月18日,金沙遺址博物館首次試水數字文創,基于太陽神鳥等文物衍生的4款數字藏品上線50秒一掃而空,實現銷售額39.6萬元;今年4月22日,川觀新聞聯合騰訊安全、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公益首發《物物相生》主題數字藏品,將三星堆文物與四川珍稀動物相結合,上線僅1秒鐘,6000份數字藏品被一搶而空。
“發展數字藏品,四川優勢明顯。”在史興國看來,四川至少具備以下四種優勢:首先是歷史和文化題材豐富,這對數字藏品行業而言,是非常好的資源。其次是文創產業基礎好,人才充足,具備良好的產業勢能。然后是電力資源豐富,又是“東數西算”工程的重點布局地區,數據處理基礎設施完善。此外,四川很多特產具備稀缺性和文化屬性,川酒、川茶、川藥、川果既帶有地標屬性,又具備文化內涵,這都是非常適合開展數字藏品賦能的領域。
光有資源還不夠,搶占數字藏品這一賽道,四川應該如何發力?龍典認為,一方面可以學習廣州、上海等地設立發展基金,比如此前廣州就宣布設立總規模超過200億元的元宇宙基金,支持相關產業發展;另一方面企業也應該提高意識,主動擁抱數字藏品這一行業帶來的機遇。
數字藏品本身是IP的強化劑,通過與實體經濟融合,能有效推動產業模式、產業業態創新,賦能產業和消費。浙江大學國際聯合商學院數字經濟與金融創新研究中心聯席主任、研究員盤和林認為,對于實體產業而言,數字藏品的興起再次強調了IP打造的重要性,文化產業和文化傳播要堅持多元化,要百花齊放,這樣才有利于產生更多IP,也能形成更多小眾文化群體,這樣數字藏品的長尾效應才能體現出來。
當然,目前數字藏品發展還停留在初級階段。肖颯認為,國內數字藏品“以虛促實”,以數字形式促進實體經濟發展,需要解決的問題很多,比如數字藏品的法律屬性問題、著作權授權問題、入場門檻問題,以及二次交易管制機制問題等。這也意味著,數字藏品行業要走的路還很長。(四川日報全媒體記者 田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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